当我奔跑时,你化作和风轻抚我脸颊,告诉我前路漫漫要坚定前行。
――题记
恐怕每个人的记忆深处,都珍藏着和珍贵的人一起经历过的难忘的记忆,都有一个温暖你的胸怀,激励着你不断前行的人,我也不例外。记忆中,我的奶奶总是忙碌不堪,她贤惠能干,一生勤劳朴实,粗活细活全都干,她种了一辈子地,担过大半生柴,吃过太多苦,走过大半生来来回回的山路,跨过很多次那简单实用的小桥,穿过茂密的丛林,翻过颠颠簸簸的山岭,磨破过许许多多双鞋子……一条又一条山路被她用脚步丈量,她大半生奔走于山区,额头上留下了时间的烙印。最后年龄大了,资格老了,她也可以说出:“我们这一辈人走过的山路,比你吃过的饭多”,这样的豪言壮语。
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次我跟奶奶上山担柴的经历,那次我们走过的山路似乎还历历在目。那是一个不太明亮的早晨,天还没蒙蒙亮,奶奶早早的就起来准备好砍柴必要的用具,“磨刀不误砍柴工”奶奶总是这样说,伴随着磨刀的霍霍声,我睁开惺忪睡眼,开始和奶奶一上午的辛苦劳作,只见奶奶小心翼翼的先把发亮的柴刀放进麻袋中,再把褪色的麻绳装进老旧的麻袋中,一切准备就绪,我们踏上去深山的小路。我跟在奶奶瘦小身躯后,跟着她轻快的步伐,忽而她停到一棵黄皮树下,随即踮起脚尖,一手扯着一杈树叶,另一手伸长,几个手指接连摘下几片黄皮叶,对我说:“把它放进口袋里,图个吉利,山里危险,注意安全,跟紧奶奶”。我把黄皮叶放进口袋里,轻拍了几拍,就像把幸运带上路。我俏皮地说:“我要在奶奶前面,保护奶奶。”四面并无人声,我们一前一后,上坡下洼,跨过那座简单而熟悉的小桥,山顶平地的四面是千仞的绝壁,两壁的中间,便是她走过的那一条往北的从斜面上走到山顶的曲径,走过颠簸的小山路,穿过田野和丛林,踩过一堆堆地面已枯黄的树叶,踏着轻快的步伐从天黑走到天明。
到了满是散落干柴的目的地,奶奶把破旧的麻袋放在枯草上,将外套脱掉,只穿一件沾有松木脂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旧长袖,瘦黄的双手打开麻袋,小心翼翼地摸索,拿出柴刀,注视着周围,踏过枯草,从山林里挑选出适合我扛的松树,摇了摇,掉下几条枯枝,随即后退了几步,刀一挥砍在松木的根部,再一刀,又一刀。锋利的柴刀把松木屑飞脱出来,掉在不远处的枯草上,一刀一刀地下去,奶奶额头上鼻尖都沁出一粒一粒的汗珠,最后两刀,奋力一刀……奶奶紧握的双手和胳膊青筋终于不再那么清晰可见。
奶奶非常细心,考虑周到,她用麻绳把小麻袋捆在松木中间,那样我的后背就不会被蹭破皮了,她轻松帮我把松木拿到路口空地处。只见她又开始忙起来,随即又伸手进麻袋掏出两条麻绳,这边放一条,那边不远处放一条,来回拾散落在地面的干树杈,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,见状,奶奶吩咐道:“我们把大干柴拾成两堆,竖放在麻绳中间摆好就可以了。”我立马行动,我双手抱了很多根木杈,想着一次抱多一点很快就可以拾完回家啦,当我抱着一大摞柴向奶奶处走时,最上面那一根干柴脱离了我的怀抱,快速掉落下来,来不及闪躲,地上的落叶索息索息响了一下,噗哧一声,说时迟那时快,干柴擦过奶奶的手,干柴把奶奶的袖子刺了个小洞,鲜血慢慢渗出,把破了洞的那圈衣布,染得鲜红,我立即扔下全部的干柴,慌张地凑上前去,抓着奶奶的手,忧虑地注视着那一抹鲜红,嘴角颤抖,忧心忡忡地说:“奶奶,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,帮倒忙。”奶奶摸着我的额头慈善地对我笑:“没事啦,奶奶之前也经历过,小伤而已,别担心,孩子,奶奶身体健硕,很快愈合的。”奶奶紧接着跟我讲她那个时代早出晚归辛勤劳作的艰难历程。我被触动心弦,奶奶噙着泪花的双眼满是辛酸与艰苦,虽然现在是大好时代,苦日子过头了,但奶奶也老了。
说着,她又教我系干柴。只见她用麻绳穿过木钩捆住干柴,一脚踏着地面,一脚踩着干柴,身体向前倾斜双手往木构方向后用力拉麻绳,拉紧了就地在木构处娴熟地打一个圈,最后再打一个圈,木构固定好了,奶奶就这样用麻绳把干柴捆得结结实实的了,我思索着柴的重量该有多么重啊,我试着想背一下,发觉我使尽浑身解数也背不起来,我从脸颊红到耳根,耷拉着通红的脸,我望向正在收拾东西的奶奶:“好重啊!”,奶奶摸摸我的头,轻笑道:“你现在还小,等你长大了就背得动啦!”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“奶奶,你先走,我要在后面看着你。”
奶奶背着干柴转向回家的路,追随着她铿锵有力的步伐,走在颠簸不平的山路,纵使沿途的风景美好也未曾让我停留驻足,望着奶奶高高隆起的后背,瘦如柴骨的身躯背起比她庞大笨重许多的干柴,她那坚定的脚步,就像可以扛起整个世界,望着她向前走的背影,如夏日的骄阳,是坚强,是希望。但我却心酸酸的,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。
我仰起头,不让噙着的泪花掉落。天气阴郁,灰色的层云,挂在天空中,枯叶被冷风吹得息索息索的飞落下来,望着逐渐失去光彩的天空,似乎暗淡得没有了光色,我瞥见奶奶的脚步后透明的雨珠滴落到山地,像蘸了墨汁的水一点点印在地面,点点滴落在奶奶沾着尘埃与木屑的发丝上,挣起的脊背上,整齐而结实的干柴上,刺破了小洞的衣服上,宽大的裤子上……越来越大,周围像雨帘,山的那边,奶奶的后背,我的手,路的前方,到处是雨,雨水穿林打叶的唰唰声和奶奶脚踏地面的脚步声,听得非常清楚。雨水汇集在归路上,路立刻泥泞不堪,奶奶的脚步更加沉重了,她前脚踏进和着雨水的泥泞路,暗黄色的脏水立刻溅起来,把裤脚沾湿了,弄脏了,前脚踏进水洼后脚跟上,随着不断交替的步伐,我们在雨帘中踩着泥泞浆路不断往前走,鞋子踏进泥浆,被弄脏,雨水冲刷拭去,又弄脏,又洗去……突然一个踉跄,奶奶瘫坐在泥泞浆路上呼哧呼哧喘着气,柴随即掉落到地面,溅了不少水花,沾了一抹黄。我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大的触动了一下,我感觉有无形的东西陷在喉咙里,抑或是有人用手掐着我的脖子,感觉空气稀薄,呼吸困难,又像掉入万丈深渊,想要抓住什么,但什么也没有,雨水和眼泪从脸颊两旁滚落下来,滴落在泥泞的归家路,分不清哪些是雨水,哪些是泪。我不敢多怔,扔下松木,踏着泥浆跑过去,赶紧扶起奶奶,端详了奶奶一番,留心她的神情,似乎平稳了不少,我们一起起来慢慢地走去避雨,雨幕中奶奶似乎更加矮小了……
天空渐渐恢复淡蓝,山里透进了金色的曙光,山林中是一片明亮洁净,我想一定是奶奶朴素善良、坚韧不拔的情感,仿如风中的飞絮,在山区里四处飘扬,我们静默地、欢悦地陶醉在这铺天盖地的明亮金光中,继续我们的归程,因为有奶奶在,心中便有暖阳,我归家的脚步便也更加坚定。
小时候,我常在想,山的那边是什么呢?现在深情地回顾和奶奶所走过的一站站风情雨露,一段段山路,现在答案一直在我耳边萦绕着,山的那边是一个有希望有梦想的地方,山的那边有海,有可爱的精灵,海的心里还流淌着广大劳动人民辛苦劳作幸福的汗花。人的一生总有渴望的,美好的东西,谁也说不清人的一生会有多少期待,因为期待给生活增添了多少温馨。山的那边有不一样的风景,我期待着生命中每一次和珍贵的人一起艰苦奋斗,顽强拼搏的珍贵岁月。我和农村所有的孩童一样,正是在奶奶和父母善良朴实,勤劳无私的臂膀里开始长大,并长成他们希望的样子,许多人成为伟人,但那些布满老茧的肩膀,却成为我们的牺牲品,成为我们成长的基石或者化石,成为我们精神的营养。再大一点后,每每遇到挫折我都会回想起那段和奶奶的经历,心里总会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强大力量支撑我要坚强,去奋斗,去成功,毫无疑问,那力量,是勤劳坚强的奶奶赐给我的。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,学得了一点点的坚忍,我都得感谢我的奶奶,是因为她,我的心中才有了阳光,前行的脚步才更加坚定。